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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iday, June 13, 2025

武大郎

 Paul來自一個偏僻的村子,Paul的父親,身高只有156釐米,他的外號就叫武大郎,就是《水滸傳》里的那位矮個子。

父親相當遲才娶到說話結巴的母親。 因為身材矮小、力氣不夠,他在村裡很難找到工作,Paul上初中,家裡的開銷更大了。Paul的學校雜費等更是經常拖欠。 某次父親跑了三家才借到300元。 Paul低著頭,鼓起勇氣說:「你把錢還給人家吧,我不讀書了。 我有好多同學都出去打工賺錢了,我倆一起打工,家裡的環境也能好一些。」 父親卻很樂觀:別看咱們現在過得不如人家,等你考上大學,就能過得比他們都好! 你快拿錢回學校吧。 

Paul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讀書機會,很少出去玩。 只有一次被同學拉去市集。 那天市集有戲子班來賣藝表演,Paul和同學剛擠進去,一個同學突然對著Paul喊:「你看那個武大郎好像是你爸! Paul仔細一看,竟然真是父親!

他穿著武大郎的戲服,挑著一根扁擔,像小醜一樣全場轉。

Paul羞得滿臉通紅,一句話沒說就跑了。

隔天回到學校後,一個男同學嬉皮笑臉地說:「你爸確實長得像武大郎,你媽是不是像潘金蓮那麼漂亮啊?

全班同學哄堂大笑。

Paul像一頭豹子般衝了過去,和他扭打在一起,將他打得嘴角出血。 然後,老師要他們的家長去學校,父親連連向同學父母道歉。

回家的路上,父親生氣地說:「你下手怎麼這麼狠啊,把你同學打成那個樣子! 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?」

那些齷齪噁心的話,Paul根本沒辦法複述給父親聽,只能沖他嘶吼:「都賴你,同學都說你是武大郎,我是武大郎的兒子!

父親的臉色很不好看,說:「我以後不去扮演武大郎了。

Paul放假回家,也常碰不到父親。 母親說,他到外面打工去了。

中五學校假期時,Paul去隔壁鎮上找同學玩。 在市集上,他居然又看見父親扮成武大郎表演。

回家後,Paul生氣地質問父親:「你們為什麼騙我說去外面打工?

父親說:「我就是在外面打工。

「騙子! 我在鎮上親眼看見你扮演武大郎了!

父親這才支支吾吾地說:「既然你已經知道,我就不瞞了。 我確實在別的地方扮演武大郎。 你上學需要很多錢,家裡也需要生活费。 爸沒有什麼本事,只有這個工作賺得多。 再說除了我,別人也演不了武大郎......

那天晚上,父親解釋了很久,但Paul一句都聽不進去。 當時只有一個念頭:考一個離家最遠的地方去上大學,永遠不要讓人知道他是武大郎的兒子。

上大學后,Paul只有農曆新年才回去待幾天,其他時間除了上課,就是打工賺錢。 Paul希望賺很多錢,不用像父親一樣需要靠扮演武大郎些低俗工作賺錢,被人當成小醜一樣戲弄了。

大三的一個週末,Paul去打工的途中,突然看見室友穿著清潔工的衣服在掃大街。 Paul忍不住好奇地停下來,原來,室友的母親是一位清潔工人,負責清掃這片區域。 為了減輕母親的工作量,每個週末他都過來幫忙掃地。

提起母親,他滿臉都是感激:「如果不是為了供我上大學,我媽不會來幹這麼辛苦的工作。 這一切,都是為了我。

那一瞬間,Paul突然想起了父親。 父親扮演武大郎,室友母親做清潔工人,都是用自己的勞動賺錢,兩者究竟有什麼區別呢? 而同樣是做兒子的,室友知道心疼母親,主動分擔她的工作; Paul卻以父親的職業為恥,不肯和他多說一句話。

Paul匆匆告別室友后,腦海裡瞬間湧現很多聲音,似乎都在跟他說:「你真不配給人家當兒子!

大學畢業后,Paul想好好彌補自己之前犯下的錯。 努力打拼一段时间后,Paul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房子,打算接父母過來住。 可是,父親一口回絕:“「我年紀大了,不過去了,在村裡挺好的。

Paul悄悄問母親:「爸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?

母親說:「你爸是害怕給你丟人。 他現在老了,身體佝僂得也就一米五。 他怕被你的學生或者同事看到。 你小時候,他給你丟人了; 現在,你是要面子的成年人,你爸更不願意給你丟人。

聽到母親這麼說,當天Paul就把他們接過來住了。

那天晚上,Paul帶父親去散步熟悉環境 遠遠地看到同事,他對父親介紹說:「正往這邊走的幾個人是我的同事,我們同一個部門。

父親一聽,趕緊加快腳步,和Paul拉開距離,裝作和Paul是不認識的路人。 Paul卻追了上去,將胳膊搭在父親的肩上,向同事驕傲地介紹說:「這是我爸。 我這個大學生就是這個小老頭培養出來的,我爸厲害吧!

同事們對著父親一頓誇讚。 父親很緊張,一直笨拙地解釋說,他其實是一個沒本事的小老頭。

回家的路上,父親哽咽著說:「我這個爸爸又給你丟人了。」

Paul對父親說:「他們說是他們的事,他們的父親也許長得高大,但不一定有你偉大。 你雖然矮小,但是在我心裡是最偉大的。」

那天晚上,Paul陪父親喝了點兒酒。 看得出來,他真的很開心,笑容就沒有散過。

可能,很多落後區域的孩子都有和Paul類似的經歷:上了幾天學,就開始嫌棄父母穿著短褲拖鞋去學校看你; 嫌棄父母的職業低微,上不了檯面; 嫌棄父母長得不好看......其實,一些父母真的很偉大。 他們在平凡的崗位上,默默支撐下一代的生活。

Paul的父親長得像武大郎,也常年扮演武大郎。 但正是他的辛苦付出,才給足了Paul生活的底氣。 曾經,少不更事的Paul,以他為恥; 現在的Paul,只會以他為傲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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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comments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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