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赖的温柔

比较年轻时，遇过一位年纪相近的外劳朋友，平时老是给父母打电话，要他们为自己做这做那，一副依赖心十足的孩子模样。

某次又看到他委托父母到kampung时给他采摘些不懂什么叶子拿回来晒干，以便他回去时可以用来泡茶用时，自己有点忍不住了，就带有责备意味的语气对他说：“好心你，都三十几岁人了，依赖心还那么重？自己回去时跑一趟顺便探望亲友不就行了吗？怎么那么懒把老人家们支去东跑西跑的？”

他听后没有立即动怒辩解，反而笑着给水星熊讲了个关于他老板的故事。

他的老板经常用轮椅推着腿脚不方便的母亲到巴刹去买菜，让母亲为他讲价，买好菜之后，听着母亲得意的唠叨回家。那老板吝啬吗？不是。他缺钱吗？以他的资产，整个巴刹买下来都不是问题，可为什么要刻意让母亲帮忙砍下那几块钱而大费周章？因为他知道，这事让腿残在家的妈妈觉得自己“有用”，儿子还需要她。

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时，为水星熊来了记当头捧喝。

自己在外打工，和家人聚少离多，每次外出回到家时，母亲总是问：“你饿吗？”“你吃过了吗？”“要不要妈妈给你煮两个荷包蛋送饭或面？”

虽然荷包蛋送饭是自己自小喜欢吃的简单美味，不过当时会想，都这么大个人了，要填饱肚子，还用麻烦她吗？煮个荷包蛋，白饭，面条，出国后也学懂了，不必累及她。而回答说“自己来就好时”，有时似乎能感受到她无助的神情，而不是水星熊以为的，为孩子的独立而庆慰的表情。直到听了那老板的故事，才恍然大悟。

从离开母亲身体的那天起，我们每天都在成长。成长的过程，就是独立的过程。当我们不能爬，不能说话，只能凭哭叫来提出请求时，妈妈能读懂我们的需求，为我们提供舒适和温饱的生存条件。

之后，我们在她们喜悦的眼光里学会说话和走路；在她们耐心的教导里学会自己吃饭穿衣；在她们喜忧交集的期盼中读书毕业工作；又在她们的祝福声中和另一半成家养儿育女。

这个过程，其实也是母亲“作用”逐步减弱的过程。从一秒钟不离的哺育，到逐渐成长的身体独立，到后来居上的经济能力独立。孩子逐渐强大的过程，就是母亲衰退的过程。而强大的孩子如果此时不明白母亲的心态，便会干出自以为是的事情，伤害到她，如同水星熊曾做过的一些任性事那样。

听了那故事后，自己改了一些害怕她受累而刻意的客气，告诉她自己想吃什么，例如自己喜欢吃的豆蔻猪肉，pasar malam卖的伞形红豆冰棒，爱吃的红毛丹山竹等各种水果，乃至于一些在网上其实不难找到的家居或烹饪知识，都会向她求助。

虽然来到理财投资，本身常提到该靠自己，要独立思考，不该依赖他人。

但是，依赖，在其它层面，也可以是一种满足他人需求的温柔表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