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好的禮物

 

這幾年來，身邊不少朋友都新晉了媽媽，調皮的小孩不少，其中小玲家的孩子尤甚。

別人家的孩子不過吵鬧著要多吃一個冰淇淋或多玩一個小時的ipad，唯有她三歲的兒子，每每從進門到離開都不得安寧，出其不意的從後面揪別人的頭髮，沖著別人的耳朵大喊，用手去摸盤子里的菜，種種把戲層出不窮，小玲常常跟在他身後不停地賠禮道歉，卻捨不得斥責兒子一句。

小玲懷這個孩子的時候經歷了許多波折，而正是因為來得不易，更對他有求必應，從沒說過一句重話動過一根手指頭，而孩子似乎洞察了父母的溺愛，漸漸更加有恃無恐，變本加厲地淘氣。

身邊朋友勸過小玲不少次，她總是説：“小孩子總是淘氣的，等他長大了，自然也就懂了。我們能陪他的時間也不多，趁還可以的時候，就讓他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。”

他們甚至已經為這個孩子預備了一套房子，説這一生不求他有什麼大出息，平平安安長大就好。

小玲固然有耐心等他長大，但身邊的人卻沒有，當兒子終於上了幼兒園後，她向朋友說，覺得自己做母親做得好失敗，給他的寵愛，卻成了他人生的絆腳石。

那孩子在幼兒園一如在家，十分刁蠻任性，一言不合就倒地大哭，以揪女孩子的辮子為己任，同班的孩子都不理他，小玲去接他放學的時候，看到別的小朋友嘻嘻哈哈圍成一團玩著遊戲，唯有她的心肝寶貝，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。

回家的路上，他嚎啕大哭，小玲安慰他説，你不喜歡幼兒園我們明天就不去了好不好，那孩子搖搖頭，說他想跟小朋友在一起，可是他們不跟他玩。

她的羽翼已經無法覆蓋他的整個世界，若不改变，現在如此，今後會更甚。她以為寵愛就是恩賜，以為她的容忍撐得起他的天空，可孩子是一艘船，他總有一天要離開她的港口，駛向更廣闊遙遠的大海，他需要成為一個舵手，懂得航行的語言，結交自己的同伴，給於幫助也獲得幫助，而寵愛本身，遠遠不夠。

聊起這話題時，另一位朋友Stella則提到了她自己昇Form Six時的事，以當時SPM的成績，她可以去另一所更好的學校上學，可是有一個好朋友決定留在現在的學校，出於莫名其妙的“義气”，Stella決定留下陪她，這決定果不其然遭到了全家的反對。

Stella的媽媽和她長談了一次，列出了放棄更好學校的種種弊端，問Stella，知道了這些，你還願意保留原本的決定嗎？如果你願意，我可以幫你說服他們。

Stella回答地斬釘截鐵，拍胸脯聲稱自己一定不會後悔，而媽媽也遵守承諾幇她說服了家人。

上中六的第一個學期過去後，因為一件事情，Stella和那位好朋友產生了矛盾，關係大不如前，而她媽媽之前提醒她的弊端也在逐漸浮現，Stella後悔得不得了，天天在家口嚷著要轉學。

媽媽説沒辦法轉，學籍檔案都定下來了，另一所學校的招生名額也滿了。

Stella當時也在心中埋怨過，為什麼我不是“別人家的孩子”，人家的父母絞盡腦汁也會幇孩子轉學，而不是輕輕地説：我們也沒辦法，把所有難題都踢回給孩子。

直到一位孩子也正在面對擇校關頭的親戚來找Stella媽媽請教時，Stella在房里才偷聽到：

"當初也不是不能托關係給她轉校的，我衹是不想讓她覺得，自己捅出的任何簍子都會有大人收拾，我想好了，如果她成績真的下滑得太厲害，就給她請家教，哪怕花再多錢，也不能讓她養成隨便決定又隨便後悔的習慣。

趁她還在身邊，幇她養成一點好習慣，我們也不可能護著她一輩子啊，將來她長大了，總是要離開家的，她總得學會為自己的人生負一點責任。”

往後Stella二十年的生命里，她做過很多好的選擇，也做過不少壞的選擇，但無論如何，她都會想如何靠自己走出那個泥潭，而不是一味埋怨他人，期冀著從天而降的援助。

明明是職場高薪女強人的她謙卑地說：“這樣的習慣并沒有讓我有多出類拔萃，卻可以讓我變成一個對自己人生負責的人，那一粒不起眼的種子，就是在小時候被媽媽種下，貫穿我整個生命。”

聽到他們的故事，水星熊想起了《會做飯的孩子走到哪裡都能活下去》一書中，以媽媽的口吻說過這樣的一段話：

"比孩子先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們，註定無法陪孩子走完一生的路，那是我們最不願意面對，卻最無力逃避的現實，而我能給孩子最珍貴的禮物，不是一家鋼琴，一盒樂高，各種各樣的培訓課，而是幫她養成一個人也能好好活下去的能力。”

一個孩子的習慣，能力，教養，才是終究能陪他走完這一生的東西，而那每一個細節中，都藏著家教的影子。

那才是父母給孩子最久的陪伴和最好的禮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