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傍身”的意思是隨身攜帶,也有防身之意,比如我們常聽到的俗語:家有千金,不如一技傍身。
而“傍身錢”大意就是放在身上以防萬一的應急錢。
近來打電話給媽媽時,突然想起這三個字,以前讀書時的自己,因老爸承諾的零用錢經常一時有一時無,主要靠老媽的支援自己才有錢花。剛出來社會給她家用時,也常常會聽到她問:“你有錢傍身嗎?”擔心水星熊吃不飽和不夠用,雖然當時財務確實有點緊繃,但還是笑著説沒問題,希望她用得安心。
Luna決定要去大城市的那年,她24歲。
她之前那三分之一的人生,從來沒有離開偏僻的家鄉小鎮太遠,做著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,安逸又舒適,每天清閒得像是在養老。
Luna從前覺得這沒什麼的,可是就在那一場同學聚會之後,舊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她完全沒有聽過的各種品牌,興奮地聊著在大城市新建的商場和咖啡館有多豪華,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題,而她仿佛是個局外人。
同學嘴裡活色生香的那個地方,她是真的嚮往。
Luna打定主意要去城市生活,是在距離同學聚會一個月以後的事,在城市工作的閨蜜多次在電話里跟她打包票:“這裡的工作特別好找啊,你來了也可以先住我這兒,一切有我,你不用發愁就是。”
她花了很大的力氣說服父母,然後辭了職,帶著工作一年多攢下的微薄積蓄,買了飞机票奔向她心儀已久的光鮮。
那時Luna還不知道,那些所谓“特別好找”的工作,很多都是一些打雜的臨時工,她學了几年的專業在那些名校畢業生的簡歷前黯然失色,那些看上去光鮮又靚麗的大公司,她連簡歷都投不進去。
Luna也不知道,混世界的人有句口頭禪,叫做“一切有我”,其真實效益就像“改天一起吃飯”一樣蒼白。
Luna在机场握著手機撥通了那個閨蜜的電話,對方支吾了幾句,“啊....我最近剛找了個同租室友,住的地方比較緊張,要不你先找個旅館,我週末有時間再陪你找房子吧...”,就以信號不好掛斷了電話。
她用了快十天的時間才找到了一個價錢和交通都合適的小房間。她清點了口袋的錢,住了快十天旅館,房租抵押金和租金,她手上剩下的錢不到兩千,那是她找到下一份工作前所有的生活費。
Luna不敢讓自己失業太久,就迅速跟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金融公司簽订合約,每天的任務很簡單,就是不停註冊各種ID在公司的APP下面刷贊點評,每天註冊三百個,不忙到天黑總是下不了班。
即便如此,每當她晚上坐巴士往外看時,車窗外的燈火輝煌,車水馬龍,是家鄉不常見到的旖旎,這點繁華,就足以安撫她不安的心。
某個週一Luna如常去上班時,忽然發現辦公室大門緊锁,同樣面色焦急的幾個同事告知原來老闆跑路了。
晚間的新聞報導了這件事,不過輕描淡寫,這麼一件小事,在這大城市里就像一粒沙子沖入了海。
可對於Luna來講不是,那是她二十多天的工資,是她需要用之存活到下個月的幾千塊錢。
三張一百,一張五十,兩張十塊,和一些零錢。那就是Luna全部的積蓄。
母親就是這個時候,帶著Luna的一些舊衣服,一些書和一些她最愛的家鄉特產來看她的。
她看到Luna那間狹窄房間,一開門還能感到一陣發霉氣撲鼻而來時什麼都沒說。
她看到Luna的垃圾桶裡堆滿了方便麵袋子和空杯面盒時什麼都沒說。
她看到Luna強顏歡笑給她指向摩天大樓,帶她去逛那條最繁華的商店街卻什麼都不敢買的時候什麼都沒說。
事實上,她真的什麼都沒說,就買了返程票離開了,好像她衹是為了送一趟東西給Luna。而這一趟中,她什麼都沒看見。
母親是在到家後,才給Luna打電話,欲言又止支支吾吾,直到Luna有點不耐煩,她才說:“媽走的時候忘了問你,你身上有傍身錢嗎?那個黑色書包裡面有一個信封,你去吃點好的,就算要拼,也要吃飽。”
Luna用臉頰夾著電話,一邊翻開書包,一萬塊。
那幾乎是收入不高的母親約半年的退休前工資數目,這半年還得不吃不喝。
她的眼淚迅速地攻佔了殘存的一點倔強,衹聽到母親在那頭低聲説:“我不在乎你有沒有夢,我衹在乎你有沒有錢,實在累了,就回家吧。”
母親想問她一千一萬句你過得好不好,可是一句也問不出口,衹能把所有的问题精简成:“你有傍身錢嗎?”
母親看穿Luna的窘迫,也懂得她的嚮往。
她的追求與驕傲,彆扭和好強,母親都懂。
生而為人,最為倖運,莫過於被理解,可有時候,我們是在被理解前,就已經先被支持和原諒。
有人尊重你的努力,也有人保護你的軟弱。
有人在意你的夢想,也有人關心你有沒有錢。
有人祝願你成功,可有人衹是想你不要受苦。
談錢很俗,但有時,那真的是比談愛戳心窩一百倍的東西。
那你呢,誰是你身邊,那個問你有沒有钱傍身的人?
有這麽一個人的話,請好好珍愛。
我有,只是不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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